一個中年大媽風風火火跑來：“啥事啊，錢叔？哦，這就是你說的那個小丫頭啊？行了，你把人放這裏吧，我給你照看著。”

錢大爺對張小魚說：“這是劉組長，你喊她劉姨，是負責清洗組的組長，為人好的很，有事就問她。劉組長啊，我這侄孫女是個老實肯幹的，家裏人都不在了，還拉扯個身子骨不好的弟弟，就為了給弟弟補補身體，才托我進來幹活的。你多看顧些啊！改天我請你兩口子吃飯，把小天也帶來，你姨可喜歡小天了。”

劉組長爽快：“沒問題，錢大爺你托的這點小事，有什麽啊。來來來，閨女跟我來，我給你安排點輕省的活。”

張小魚就揮別了錢大爺，跟著劉組長去了溪邊。

這清洗組說起來都是些大媽大嬸，就沒有什麽年青姑娘。

想也是，姑娘家都不愛幹這種臭烘烘血淋淋的活計啊。省城嘛，就算是郊區，那也是城市戶口，姑娘家幹什麽不比天天跟屎尿打交道好啊？再說這個活濕氣大，幹多了對女孩子身體不好，所以大多數是大媽大嬸來幹。

當然，再不好的活，那也是針對某個階層，像這樣能掙錢還能弄點葷食的活，對下層民眾來說，那是求爺爺告奶奶也撈不到的好差事。

要不是張小魚攻略了門房大爺，那也決計撈不上這活的，這個時代拼命勞作還會饑寒交迫的人多了去了。

劉組長先是給她教了怎麽清洗下水，其他雜碎都好辦，但是肚子腸子這些就骯臟繁重一些，雖然在宰殺的時候已經粗粗的沖洗過了，但臟汙依舊非常明顯，要細致的全面清洗幹凈才能供應居民。

張小魚看著大家戴著口罩塑膠手套，身邊大水盆裏小山似的肚子腸子，發出糞便的臭味來。恩，確實是糞便來著。

剛來的人都得嘔吐出來，張小魚胃裏也翻滾著，但說起來她也不是第一次幹這活，在食堂的時候，那十幾頭豬的肚子腸子可都是她清洗的。

當然那時候沒現在這麽壯觀就是了。

劉組長看她並沒有厭惡，就滿意的點頭：“行了，等會而你先跟著幾個大娘學，今天能洗幾個算幾個。”

指了指不遠處的房子：“領件都在那裏。我先帶你去打個招呼。”

帶著張小魚又去了那個工房，氣味就更不好聞了，惡臭加血腥味，蒼蠅亂飛，一筐筐的雜碎擺在那裏，幾個工人進進出出的搬運。

一個大叔坐在裏面恍若無聞的記著數，一遍指揮著工人擺放好。

張小魚：果然聞多了就習慣了啊。那什麽，鮑魚之肆來著。

這一天張小魚就洗好了四十多副下水，獲得了一位老大娘的讚揚：“吆，閨女真利索，一看就明白，真是一把幹活好手，比大娘能幹多了。以後準有出息。好好好！”

張小魚：這種讚揚……真是一言難盡啊。

劉組長也挺高興的，夏天天熱，這些下水不立刻處理好很容易壞掉，工作環境也差，但夏天也是工作機會多的時候，不但他們這裏活多，別的招工也多，臨時工常常就不幹了，不然像張小魚這樣的關系戶，也不會就這麽進來幹活。

雖然這關系其實就是張嘴隨口一說的事，這種費力又臟的活，臨時工的話，內部人員都可以介紹來幹，但也沒幾個費這心思，雖然就是動動嘴皮子的事情，但誰願意擔事呢？幹不好得罪領導，活太累太臟又得罪親戚。但沒有可靠人介紹，這裏也不會招來歷不明的臨時工，免得出漏子。

所以幹這活的基本都是幹了好幾年的老關系，就算新來的，那也是一個帶一個的進來的。

恩，這個時代其實是個最講關系網的時代來著，很多動作都帶著世襲意味，比如老子退休了讓兒子接班什麽的。親戚的擔保是最有效力的，所謂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反正就是那意思。

夏天活比較多，冬天閑一些，要是張小魚冬天來找工作，就不見得能讓來。

一天下來，雖然腰酸背痛的，但很有收獲，張小魚拎著一條豬大腸半個豬肚子，高高興興的回家了。

恩，夏天天熱，肉類當然可以放在冷庫裏，但這些下水若不及時清洗完，就沒法入冷庫，雜碎倒好一些，隨便清理一下，甚至不用清理也可以直接進入銷售環節或者進冷庫儲藏。

但肚子腸子這些就不行了，不洗幹凈那就是一堆糞便，到了下班時間冷庫就鎖了，管冷庫的工人階級是不會通融滴，這是浪費國家資源。

沒辦法，處理不了的，就用網兜兜了泡在溪水裏，等明天處理。但明天還有新貨，所以對這些剩下的雜碎就管的不嚴。

所謂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屠宰廠工作都少不了葷腥，吃不了肉吃點下水不算什麽。

這個時代的夏天又沒有冰箱，拿回去就得當天收拾好做熟了，職工們也懶得費那勁，吃食堂不好嗎？大師傅做的雜碎比自己做的好多了。

恩，屠宰廠的食堂裏，至少用雜碎做的菜是絕對不缺的。

和張小魚一起清洗的臨時工大媽大嬸時不時的拎點大腸肚子之類的回去，只要不多，也都沒什麽。而張小魚這種不要工錢的，就更順理成章了。當然分量不能多，你要搬一盆子那得直接可以滾了。

張小魚很自覺的就拿了不到一斤的分量，和大嬸大媽們差不多。

就這樣拎著一根大腸半個肚子回去了。這是她的工錢來著。

當然，除了大腸肚子這個收獲，張小魚今天還有更重大的收獲。清洗小溪邊不遠處，就是豬圈來著。

所有從外面拉來的豬，都先進到這個豬圈，等著每天被屠殺的命運。一般都是一兩天的量。

張小魚簡直覺得一條金光大道在眼前閃啊閃的。

但是這其間有個巨大的困難，那就是，她要是不進屠宰間幹活，就算豬怪刷出一萬個物品來，她也撿不著啊！

所以她還得想法子。

這是個非常嚴重的難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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